2012年5月20日 星期日

最後一戰小說Halo:The Flood第一章

第一章   秋風之墩號

秋風之墩號的船身一陣巨震──它的A級鈦金屬合金裝甲上重重的吃了一記。
又是一樣從星盟無底洞般的軍工廠來的新玩意。雅各‧契斯艦長心想。幸好不是電漿魚雷,否則我們現在已經是在宇宙中飄浮的分子了。
這艘戰艦從離開瑞曲以來就一直遭到星盟的攻擊。船身還能維持完整,簡直是奇蹟,更了不起的是,他們竟然還有辦法進入空間跳躍。
「狀況?」契斯大吼,「什麼東西打中我們?」
「星盟戰機,長官,熾天使戰機!」上尉技術官希可娃回答,她瓷器般的面孔一沉,「這狡猾的混蛋一定是降低了引擎出力,溜過我們的護衛艦。」
契斯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希可娃是一級技術官,在戰鬥中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她似乎把星盟戰機駕駛員的動作視為是一種個人行為了。
「給他一個教訓,上尉。」他說。
她點點頭,接著在她的面板上輸入一連串指令──給秋風之墩的戰鬥機中隊的新命令。
幾分鐘後,一陣無線電波通訊傳來──一架秋風之墩的C709長劍號戰機咬住了熾天使號的尾巴。緊接著是一陣歡呼,外星戰機成了一個由它自己的碎片所環繞的小太陽系。
契斯抹了抹額頭上淋漓的汗水。他看了看顯示器──秋風之墩號從異次元通道回到真實空間才不過二十分鐘。二十分鐘!而星盟巡邏隊已經找到他們並開火了。
他轉向艦橋的主視窗。一大片透明的泡沫滑過秋風之墩的艦艏結構體,一個巨大的紫色氣體行星──水修星──出現在視野的正中間。一架巡邏中的長劍號戰機滑過前方。
當契斯剛擔任秋風之墩的艦長時,他曾經對這個大型圓頂狀視窗的安全性感到懷疑。「星盟是很難纏,」他和海軍上將爭執道,「但是為什麼讓他們輕易的攻擊我的艦橋?」
他吵輸了──艦長不一定吵的贏將軍。而且戰鬥中常常就是來不及加強艦橋的防禦,艦長也只好接受這個事實。雖然說,眼前的景象已經值得讓人去冒生命危險了,幾乎。
他無意識的玩弄起隨身攜帶的煙斗。躲在星際物質裡頭一點都不符合他的本性。他尊敬星盟──他們是危險又致命的敵人,但也痛恨他們對人類殖民地及他的屬下士兵所進行的野蠻行為。然而他從不懼怕他們──軍人不躲躲藏藏,軍人會和敵人正面交火。
他回過神來,並且啟動他的導航裝置,繪製了一個更深入星系的航線,接著把資料傳給導航員羅威爾少尉。
「艦長,」希可娃呼叫,「探測器顯示一整個中隊敵戰機接近,看起來登陸艦就跟在它們後面。」
「這是遲早的事,上尉,」他嘆氣道,「躲的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秋風之墩號滑出巨大氣體行星的陰影,駛入明亮的陽光。
當秋風之墩號穿出氣體行星,眼前的景像讓契斯艦長目瞪口呆──他原本預期他所看到的會是一艘星盟巡洋艦、熾天使戰機,或是其他軍事武器的威脅。
他完全沒想到他會見到一個巨大無比的物體,飄浮在水修星和她的月亮拜西斯的拉格朗日點上。
這個結構物大的不得了。這個環狀物體因反射星光而閃閃發亮,就好像有珠寶藏身其中似的。
它的外表面是金屬,看起來好像深深刻上了幾何紋路。
「可它娜,」契斯艦長說,「那是啥?」
一個一呎高的全像投影從艦長身邊的一個小投影板上冒了出來。可它娜──這艘船功能強大的人工智慧──開啟這艘船的遠程探測工具,同時皺了皺眉。長串的數字捲過,在可它娜的「身體」上起了漣漪。
「這個環狀帶直徑達一萬公里,」可它娜說,「厚二十二點三公里。光譜分析的結果並不確定,但與已知的星盟材料皆不吻合,長官。」
契斯點了點頭。這個初步的發現很有趣……非常有趣。由於秋風之墩號一離開異次元通道就馬上碰上星盟艦隊,當契斯艦長見到這巨環的時候,還以為它是一個巨型的星盟軍事基地──而且這建築規模遠超過人類能力所及的範圍。現在他知道這結構物可能也遠超過星盟能力所及,覺得稍微安慰了些。
但這也讓他緊張了起來。
在ε波江座──UNSC的最後一個主要海軍基地所在地──時,秋風之墩號處於敵艦重重包圍之下,可它娜不得不依照將敵人引離地球的標準程序,將船跳往亂數選定的座標。
現在看起來,秋風之墩上的男男女女們成功的擺脫了原先的追兵,卻在這一頭撞上比原來還多上好幾倍的星盟部隊──不論「這」到底是哪裡。
可它娜把長距離望遠鏡陣列瞄準那個環,近景呈現了出來。契斯不禁吹了一個又長又緩的口哨。這個結構體的內面是一片片綠色、藍色、棕色的不規則混合──沒有人跡的沙漠、叢林、冰河,和海洋。一抹抹白雲在其下的地面上投下深色的陰影。環狀帶不斷的旋轉,新的景觀進入視野:一個碩大無比的颶風,在一個巨大的水體上成形。
程式列再度捲過可它娜半透明的身體,她繼續分析源源不絕而來的資料。
「艦長,」可丹娜說,「這東西很明顯的是人造的,它擁有一個內建的重力場,用來控制自轉的速度,並留住內圈的大氣。我不敢百分之百保證,但是看起來它有個與地球相同的氮氧大氣層,並且有地球標準重力。」
契斯揚了揚眉,「如果那東西是人造的,那倒是哪個混蛋造的,而且他喵的那到底是什麼鬼呀!」
可丹娜停了整整三秒鐘才回答問題,「我不知道,長官。」
我失控了,契斯心想。他拿出他的煙斗,用一根老式的火柴點燃它,吐出一口煙。環狀帶在狀態監視器上閃爍著,「那我們最好去查出來。」


山姆‧馬可思用他累的發抖的雙手揉了揉他發癢的脖子。收到謝法德士官長的指令時,急速分泌的腎上腺素已經退去了。現在他只覺得又累、又疲乏,而且還有些害怕。
他搖搖頭甩去恐懼感,繼續觀察這小小的觀察廳。每個冷凍儲存艙都有這個設施,用來對儲存艙內上百個冷凍槽進行中央控管。以船艦標準來說,二號冷凍艙的觀察廳已經算是很大的了,但是到處都是的生命跡象監視器、診斷量表,以及電腦終端──直接連結到儲存在下方的一個個冷凍槽──讓這個房間顯得既狹窄又不舒適。
一陣鈴聲響起,山姆掃視了狀態監視器。儲存艙中只有一個使用中的冷凍槽,而它的監視器出聲引起注意。他再次檢查主儀表板,接著按下艦內通訊鈕,「他要醒來了,長官。」山姆說,他轉頭看向觀察廳的窗外。
技術士官長湯‧謝法德在樓下向山姆揮手,「幹的好,山姆,」他答道,「差不多是開封的時候了。」
狀態監視器持續傳來資料。物件的體溫已接近正常──至少山姆認為它是正常的,他從未叫醒過斯巴達戰士──而大部分的冬眠化學物質也已經從他體內清除了。
「他正處於快速動眼睡眠,長官。」山姆報告道,「他的腦波顯示他正在作夢,這表示他已經解凍的差不多了。應該不用太久。」
「很好,」謝法德回答,「留心神經活動的數據,他是在著裝狀態下進入冬眠的,可能會有一些反饋反應,要注意。」
「了解。」
安全終端上亮起了一個紅燈,一列字閃過螢幕:
>觸發安全機制〔優先度α〕解凍序列待命中。
>x-可它娜.1.0--冷凍艙.23.4.7
「這他喵的是什麼鬼?」山姆牢騷道,他再度按下艦內通訊,「湯?這裡有什麼怪怪的……好像是從艦橋傳來的安全閉鎖。」
「收到。」謝法德連上艦橋頻道,響起一陣間歇性的喀答聲,「二號冷凍艙呼叫艦橋。」
「二號冷凍艙請說。」一陣由合成語音混成的女聲回答。
「我們已經準備好要解封我們的……客人,可它娜?」謝法德解釋道,「我們需要──」
「──安全密碼。」可它娜接口,「傳送中,艦橋通話完畢。」
幾乎是馬上,安全螢幕上閃過一行新的字:
>解開安靜的箱子
山姆按下開始鍵,安全閉鎖解開了,螢幕上出現覺醒完成時間的倒數計時。
這個士兵即將醒來。呼吸及心跳數都上升,接近正常值。他來了,山姆心想,一個真正正直不移的斯巴達戰士。他不只是斯巴達戰士,還有可能是最後一個斯巴達戰士了。船上的傳言說,其餘的斯巴達戰士都已經在瑞曲星上賣蘇州鴨蛋了。
山姆和其他技術員一樣,都聽過斯巴達計畫,但他從來沒有親眼見過斯巴達戰士。
時間回到2491年。為了處理日益增加的暴動,殖民地軍政府秘密啟動了獵戶座計畫,這個計畫的目的是發展出代號為「斯巴達戰士」的超級士兵,他們不但會接受特殊訓練,身體也將加以強化。
初期的計畫很成功。2517年,新一批的斯巴達戰士,所謂的二代,被選為下一批的超級士兵。軍政府原本要將這個計畫保持機密,但星盟戰爭打亂了他們的算盤。
所有人都清楚人類瀕臨戰敗,星盟的艦艇和太空科技實在是太先進了。雖然人類的軍隊在地面上還能勉強支撐,但星盟一旦在地面上吃了虧,卻只要徹退到太空中,從軌道上把整個行星炸成玻璃就好了。
戰況越來越不利,勝算渺茫的軍政府面臨兩面作戰──一面是在太空中迎擊星盟,另一面卻是在地面上面對信心崩潰的人類社會。一般大眾和基層士兵需要提振士氣,因此軍政府揭露了斯巴達二代士兵的存在。
現在,有了成功的英雄們來重振後方的士氣。斯巴達二代的男男女女們勇敢的向敵人挑戰,並且贏得了幾場決定性的戰役。即使是星盟也害怕斯巴達戰士。
但是他們全都為國捐軀了,除了一位以外。他們犧牲了自我以拯救人類免於遭星盟滅絕。山姆敬畏的看了眼前的士兵一眼。就在這裡,就好像是死而復生一般的,一個真正的英雄!這真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時刻,如果他幸運的能夠生還,他一定要將此刻告訴他的孩子們。
但這並沒有讓他減輕畏懼感。如果他所聽到的都是真的,那樓下這個正慢慢恢復意識的人幾乎是個外星人,而且就跟星盟一樣的危險。

當夢境開始時,他覺得自己正飄浮在不知何處,介於冷凍狀態與意識清醒之間。
這是一個熟悉的夢,愉快的夢,在這個夢中沒有戰爭。他正身處於波江座二號星──他所出生的殖民地世界,已經被星盟摧毀很久了。他聽到四周環繞著笑聲。
一個女聲叫了他的名字──約翰,不一會兒,她的兩臂環上了他,帶著熟悉的皂香撲鼻而來。女子溫柔的向他說了什麼,他想說些什麼回應她,但是話語卻無從出聲。他試著看清楚她的臉,試著看透那遮蓋住她的臉的一片迷濛,終於他看見了一個有著明亮雙眼,挺直的鼻子和飽滿雙唇的動人美女。
眼前的景像起了陣陣漣漪,模糊不清,好像是池塘的反光似的。眨眼間,抱著他的女人變換了身影,成了一個一頭黑髮、有著銳利眼神和蒼白皮膚的女子。
他知道她的名字:海斯博士。
凱薩琳‧海斯博士選上他,讓他成為斯巴達二代戰士的一員。一般認為這一代的斯巴達戰士是從最優秀的UNSC軍人中選出來的,但只有極少數人知道真相。
海斯的計畫涉及綁架特別篩選出的孩子,將這些小孩快速的複製──這讓這些複製品易於發生精神上的疾病──之後,把複製品還給毫無懷疑的父母親們。從很多方面來說,海斯博士都是他所知的唯一「母親」。
但海斯博士不是他的母親。取代了她的影像的半透明可它娜也不是。
夢境改變了。一個陰暗的,雲霧狀的影子隱約出現在母親/海斯/可它娜的影像之後。他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麼,但是那一定是某種威脅──這他倒是可以肯定。
他的戰鬥本能覺醒了起來,腎上腺素貫注全身。他迅速探查了整個區域──是某種遊戲場所,有高高的木柱,似乎有點熟悉──並且決定了側面襲擊這個新威脅的最佳路線。他瞥見一把衝鋒槍──威力強大的MA5B──在附近,如果他衝入女人和威脅之間,他的裝甲能承受一次攻擊,而他可以趁機反擊。
他快速移動,那道暗影對他大吼──一陣兇殘而嚇人的戰吼。
那個野獸快的不可思議,幾秒內就撲到他身上。他抓起衝鋒槍,轉身準備開火──但是他卻驚恐的發現自己拿不起它。他的手臂既小又發育未完全,他的裝甲也不見了,他的身體只是個六歲大的小孩!
面對威脅,他完全無能為力。他又驚又怒的向那隻野獸大吼回去──他不只對那個威脅生氣,也對自己突然間失去力量而憤怒……
夢境消退了,光線在他的眼前出現。蒸氣噴出、旋繞著,接著慢慢消退。一個聲音響起,聽起來好像是距離很遠。那是男性的聲音。
「很抱歉,解凍有點太快了,士官長──現在到處是一團糟。暈眩感應該很快就會消失。」
第二個聲音歡迎他回來,這讓他想起他之前是怎麼來到這個地方的。那是一次戰役,一次苦戰,他所有的弟兄姐妹們幾乎都英勇捐軀了。這些弟兄姐妹們都是從六歲就和他一同受訓長大的,與夢中依稀記得的女人不同,他們是他真正的家人。
這些記憶,和肺部混合氣體成份微妙的改變,讓他漸漸恢復力量。他伸展了僵硬的四肢。士官長聽到技術人員提到「凍傷」,於是起身離開冷凍槽的懷抱。
「我的天呀!」山姆低聲說。
這個斯巴達戰士有七呎高,全身包覆在珍珠光澤的綠色戰鬥盔甲裡,看起來就像是神話中的人物──既像是來自其他世界,又令人害怕。士官長,斯巴達117號走出冷凍槽,環視整個冷凍艙。他頭盔上的鏡面視窗讓他看起來更嚇人:一個面無表情、冷酷的戰士,為了破壞與殺戮而生。
山姆很高興他是身在觀察廳,而不是在樓下與斯巴達戰士在一起。

他知道湯正在等著診斷資料。他檢查螢幕的顯示──神經系統正常,心跳與腦波活動沒有波動。他開啟艦內通訊頻道,「你的健康狀況顯示器已經連線,長官。」
山姆看著湯帶著士官長,配合他的需要在冷凍艙內進行不同的測試。不一會兒,士官長的裝備已經一切就續──自動充電能量護盾、即時健康狀況顯示器、瞄準與光學系統一切正常。
山姆不得不承認這套戰鬥裝──默鷲尼爾裝甲──是工程學的奇蹟。根據他所收到的技術資料,這套戰鬥裝的外層是由強度絕佳的多層合金所構成;反射塗裝能夠抵消一定程度的能量波衝擊;結晶式儲存體有著容納戰艦人工智慧所需的容量;緊貼著穿著者的皮膚,還有一層能調節溫度的膠狀物質。
這個斯巴達戰士的身體上安裝了額外的記憶卡槽及訊號傳輸孔、在顱部下方還有兩個外部輸入槽。這整個系統不但加倍了他的力量,強化他已經如閃電般快速的反應力,還能讓他有足夠的資訊,引導他穿越高科技戰爭的戰場之霧。
默鷲尼爾裝甲上也有實質的維生系統。大部分的士兵是裸著進入冷凍槽的,因為被衣服覆蓋著的皮膚在冷凍過程中會嚴重受損。山姆有一次纏著繃帶進入冷凍,醒來後發現繃帶下的皮膚嚴重起泡脫皮。
士官長的皮膚一定也痛的像身處地獄一般。但這位軍人仍一言不發,只在湯詢問問題時點點頭,或是有所要求時靜靜的配合。這真是怪可怕的──他在每個測試站間毫不停歇的移動,好像是個機器人似的。
可它娜的聲音在艦內廣播中響起,「偵測器顯示來犯的星盟正在試圖接駁登艦載具,待命驅逐登艦者。」
山姆感到一陣恐慌──同時也為星盟部隊們感到難過,因為他們會在戰鬥中碰上斯巴達戰士。


連結士官長和裝甲的神經介面作用良好,很快的把資料傳到頭盔視窗內部的抬頭顯示器上。
四處走走感覺不錯。士官長靜靜的舒展手指。他的皮膚既癢又痛──冷凍氣體的後遺症,但他很快的把疼痛從他的意識中驅除。他從很久以前就已經學會如何讓自己與身體上的不適解離。
他聽到可它娜的廣播。星盟已經在路上了,很好。他環視整個艙間想尋找武器,但艙內並沒有武器櫃。沒有武器對他來說並不是很嚴重的問題,他之前就常從星盟手上奪取武器。
艦內通訊又響了起來:「艦橋呼叫二號冷凍艙──這是契斯艦長,馬上把士官長送來艦橋。」
其中一個技術人員提出反對,他指出還有更多測試需要執行,艦長打斷他:「快一點,弟兄。」而艦長切斷通話的速度讓他只來得及回答,「啊!是!長官。」
技術士官長轉向士官長,「我等一下再幫你找武器。」
士官長點點頭。爆炸聲在整個冷凍艙中迴響,士官長急忙趕往門邊。
射進觀察廳的第一發電漿彈的聲響讓山姆急跳了起來,心臟急跳的他猛按下緊急開關,一道金屬壁轟然彈出,將敵人擋在門外。但星盟的能量武器很快就把金屬壁燒個通紅。
「老天!他們要破門而入了!」他大叫。
他往艙間看,湯臉上露出無能為力的表情,山姆在士官長頭盔的鏡面反射中,看到了自己驚恐的臉。
山姆衝向警告器,並且還有時間發布警報。接著,安全門爆炸開來,化為一陣火雨和噴濺的融熔金屬。
他聽到電漿槍彈破空而來,緊接著就感到胸口被洞穿。他的視野模糊了,他摸索著感覺自己的傷口,兩手沾滿了黏稠的鮮血。但是並不痛,他想,應該會痛的呀?難道不是嗎?
他感到恍惚、困惑。他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些動作,一個全副武裝的身影衝進觀察廳。他不想管牠們,只專心的想找不知何時掉到地上的妻子相片──沾滿了他自己的血。他跪了下來,雙手顫抖著想構著那張照片。
他掙扎著想靠近掉了的照片,但視野越來越窄了。只差幾英吋了,但是感覺卻有幾英哩遠,他從不曾覺得有這麼累過,妻子的名字不斷在腦中迴響著。
山姆的指間剛碰著照片的邊緣,一隻裝甲靴將他的手臂踩在地上。過了良久,一隻爪狀的手把照片從地上撿起。
山姆虛弱的咒罵,掙扎著面對攻擊者。那個外星人──一個精英──抬起頭疑惑的看著照片中的影像,接著往下看,彷彿第一次注意到山姆似的。
山姆繼續試著想拿回照片,他依稀聽到湯悲痛的大喊:「山姆!」
精英把電漿槍口瞄準山姆的頭開火。
士官長怒不可遏,星盟殺到眼前了,而一個屬下剛陣亡了,他恨不得爬上觀察廳去面對敵人──但是命令就是命令,他必須往艦橋去。
冷凍技術員打開了一扇門,「快!」他大叫,「趕快逃離這鬼地方!」
士官長跟著他穿過走廊沿著通道往下走,一個突然的爆炸把下一扇門炸個粉碎,爆風把技術員殘存的身體砸在通道的地面上,並且讓士官長的能量護盾一閃。
士官長理性的回顧翡翠鳥級巡洋艦的結構圖,並加速往回走。他屈身越過一對電力管線,來到燈光昏暗的維修通道,緊急警告燈亮起,警鈴大作,第二次爆炸的隆隆聲響徹了整個走廊。
他跨過一位死去的技術人員前進,來到通道的下一部分。
士官長看到一扇閃著綠光的隔間艙門,他急急前進,卻碰上第三次爆炸,他的裝甲擋下了爆炸威力。士官長強行打開半熔融的門,看到左方有一個出口, 接著聽到一聲尖叫。一個技術員用隨身武器向一個士官長看不到的敵人開火──接著整個地面都因飛彈命中秋風之墩號的裝甲而巨震。
士官長鑽過半開的門,只見方才的技術員胸部中了一發能量彈,而其他人開火反擊。星盟從一個隔間艙門攻入,接著被迫徹退到隔壁艙間。
艦上的成員在一片混亂下,盡了最大的努力把登艦者逼退到氣閘之後,或是想辦法把牠們困在隔間中,以便稍後將牠們包起來扔進太空。

一方面手上沒武器,一方面很明白契斯艦長需要他趕到艦橋,士官長別無選擇。他跟著指示,並且盡量避開四處都是的火光,他加快腳步走過一個昏暗的捷徑通道──星盟登艦部隊一定讓照明線路短路了──結果差點一頭撞上一個精英。
牠的個人裝甲隨著牠的一聲怒吼而發亮,士官長蹲下,準備迎接外星戰士的挑戰──接著卻是迅速趴下,因為陸戰隊火力小組將密集的衝鋒槍彈雨毫不留情的奉送給那個精英,紫色的鮮血激噴在船艙隔間牆上,外星人倒成了扭曲的一團。
陸戰隊向前推進,確認這個區域的安全。士官長對小隊長點點頭,接著全速沿著通道跑去,以免在到達艦橋前又發生事件。
來到艦橋,他從艦橋主視窗往外看去:一個奇怪的環狀物飄浮在巡洋艦之下。一瞬間,他很好奇那到底是什麼。不過毫無疑問的,艦長會告訴他。他大步走向大約在艦橋中心部位的艦長區。
形形色色的海軍人員踡縮的座在自己的主機前,試圖控制自己噴張的血脈。他們有的和最後一波的熾天使戰機交火;有的忙著損害控管;一個陰森著臉的上尉用艦上的環境系統,把被星盟佔據的隔間抽成真空。有的敵人會攜帶空氣呼吸器,但也有些沒有,這讓他們易於受到真空的傷害。當然,在這些隔間中也可能有人員還困在裡頭,有些甚至可能是上尉認識的人,但她也無能為力了,即使她不這樣做,星盟也會殺了他們。
士官長完全理解這種狀況。比起落在星盟手裡,在真空中迅速的死亡反而是一種解脫。
他看到契斯艦長站在主戰術顯示幕之前,專注的看著螢幕上,那個奇怪的環狀物的巨大投影。
士官長打了聲招呼,「契斯艦長。」
艦長轉身面向他,「真高興看到你,士官長,狀況不是很好,可它娜盡力了,但是我們一點機會都沒有。」
可它娜淘氣的彎了一下眉毛,「十二艘優勢的星盟主力艦包圍一艘翡翠鳥級的巡洋艦……在這種狀況下我們仍然擊落了三……」她停了一下,彷彿分心了似的,接著訂正道,「……四艘敵艦,這已經很好了。」
可它娜看了看士官長,「睡的好嗎?」
「還算不錯,」士官長說,「幸好不是妳在駕駛。」
可它娜笑了笑,「所以你還是想念我囉?」
在他回答之前,又一次的爆炸撼動了整個船身,他緊抓住一根柱子來平衡自己,幾個附近的工作人員則摔個四腳朝天。
契斯抓著主機撐住自己,「回報!」
可它娜閃著藍光,「這一定是來自他們的下一個登陸小組,我猜是反物質彈。」
火力控制官把座位轉了過來,「主砲火力控制離線!」
可它娜看了看契斯。失去艦上的主要武器──磁力加速砲──對秋風之墩來說是個致命的打擊。「艦長,那是我們最後的防禦武器了。」
「那表示我們得棄船了,」艦長粗啞的說,「我要引用柯爾第二號協議,所有人員即將棄船,那表示包括妳在內,可它娜。」
「那你要留下來幹嘛?與艦共存亡?」可它娜反唇相譏。
「事實上,」契斯答道,「那個東西──我打算把秋風之墩降落在那上面。」
可它娜搖搖頭,「恕我不禮貌,這場戰爭已經造成夠多死去的英雄了。」
艦長注視著她的雙眼,「我很感激妳的關心,可它娜,但是這跟我個人無關。規則寫的很清楚,絕不允許艦上的人工智慧被毀或被俘,這表示妳必須要離艦。鎖定幾個可能的緊急著陸區,把資料上傳到我的神經植入物上。」
「是,是,長官。」
「這是你進來的地方,」契斯轉向士官長,繼續說道,「帶可它娜離開這艘船,千萬別讓她落入敵手,如果他們得到了她,他們將會知道一切,軍事部署、武器發展,」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說:「地球。」
士官長點點頭,「我瞭解。」
契斯瞥了可它娜一眼,「妳準備好了嗎?」
可它娜停頓了半晌,最後環視了一下四周。從很多方面來說,這艘船都是她物質上的身體,而她很不情願離開它,「拉我一把。」
契斯轉向主機,按下一連串的控制開關,接著轉身回來。
全像投影閃動,可它娜的身體鑽入基柱消失不見。契斯艦長等待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從基柱上取出一塊晶片,把它連同自己的隨身武器一起交給士官長,「祝你好運,士官長。」
斯巴達117號接下晶片,把它插入顱部下方的神經介面外接槽。先是一聲表示成功的響聲,接著一陣感覺流入,可它娜進入裝甲的神經網路中了。起先是一種被潑了滿頭冰水的感覺,接著是一陣刺痛,再來是一個熟悉的存在。士官長之前就曾經和可它娜合作過──就在瑞曲的悲劇發生前。
人工智慧和人類共存就某方面來說挺有啟發性的,但也挺令人放心,他很清楚可它娜的能力。在接下來得幾個小時或幾天之內,他將依賴她,正如同她也將依賴他一樣,兩個人再度成為最佳拍檔。
士官長向艦長行禮,離開了艦橋。戰鬥聲響更大了,這表示,儘管艦上成員拼死抵抗,星盟仍然攻破了氣閘,並且殺到了指揮區附近。
幾具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迴廊上,就在離艦橋約五十公尺處。防衛人員擊退了星盟,但是士官長明白這已經離艦橋太近了。太近了!
士官長停下來,跪在一位死去的少尉身邊,他閤上她的雙眼,並取了她的彈藥。艦長給他的手槍是標準的海軍制式手槍,它發射12.7公釐的高爆半穿甲彈頭,一個彈匣有十二發子彈。這不是對付精英的首選武器,但是對付野豬獸倒是綽綽有餘。
他把彈匣裝入槍身,發出喀答一聲。緊接著抬頭顯示器上出現了藍色的圓圈──射擊準星──他的裝甲與手上的武器接觸時就會自動顯示該武器的準星。
士官長很清楚他必需帶可它娜離開這艘船。他往迴廊底跑去,野豬獸那又高又尖的叫喊,豬未到聲先到。第一個出現在轉角處的野豬獸穿著紅色的裝甲,這表示他是個老兵,牠戴著有甲烷呼吸器,還把一條從陸戰隊手中奪得的潘秋薇拉式網狀手槍腰帶拖在地上走。兩個牠的部下緊跟在後。
士官長知道領頭的傢伙後面還有更多野豬獸。因此他耐心的等待牠們現身,才開始射擊。他裝甲上的緩衝裝置吸收了大部分的反作用力,但他仍可感覺到手槍的反饋力道。三個野豬獸都被一槍爆頭,磷酸性的紫色體液灑了一地。
死的不夠多,不過,這只是開始而已。
士官長踏過牠們的屍體繼續前進。
一艘救生艇。這是他真正的目標──而他將會不惜一切找到一艘。


一個名為依薩‧諾索利的精英,靜靜等待一隊野豬獸、豺狼,以及兩位他的同族衝過人類的氣閘,之後才離開登艇。雖然這對他來說是一項恥辱,但是他必須服從命令。雖然他身上有一把電漿槍,還有半打的電漿手榴彈,但他並不是來參與戰鬥,而是一個觀察員。這表示,他將只靠他的能量護盾和行動隱身裝置來保護自己。
他的角色非比尋常,他擔任「奧頌訥」,或「先知之眼」。根據諾索利的上級的簡述,概念是:把有經驗的軍官派遣到有值得搜集資訊的戰場,及早調查,以取得高品質的情報。
先知們認為,精英們雖然智勇雙全,卻有個不良習慣:他們會傾向於將沿途的一切徹底破壞。結果讓先知的分析員們缺乏足夠的資料可供分析。
先知們希望,藉由派遣奧頌訥到前線,能夠得知更多有關人類的情報:武器資料、軍事部署,以及最重要的,他們的大本營,「地球」,的座標。
諾索利有三個任務:俘獲敵艦的人工智慧、俘虜高階軍官,以及用頭盔內附的攝影機記錄下他所看到的一切。前兩項任務註定是非常困難,但是第三項,只要隨時快速的檢查一下攝影機,確定它正常運轉,就能輕鬆達成。
諾索利決心要完成任務。雖然這項任務毫無光榮可言,但諾索利了解它的意義,另一方面,成功完成任務或許能讓他回到原本所屬的步兵團。
精英聽到一串由人類武器所發射出的韻律性隆隆聲,一群人類陸戰隊員退到角落,後方緊追著一群野豬獸和豺狼。諾索利想乾脆殺了這些人類──不過最好還是想就好了。他把身體貼平在隔間壁上,沒有人注意到金屬牆上似乎有點扭曲。過一會兒,這間諜無聲無息的溜走了。


秋風之墩號已經充斥著這群穿著鉻金屬裝甲,噴著電漿槍彈的惡魔們。士官長拿了一挺MA5B衝鋒槍,以及約四百發的7.62公釐穿甲彈。現在到處都有彈藥可撿拾,在這樣的狀況下,士官長本想等到子彈剩十發時才更換彈匣,不過萬一突然遇上狀況,只剩十發子彈將會是一場災難。想到此,士官長按下了更換彈匣鈕,退出半空了的彈匣,換上一個新的。衝鋒槍的彈量計數器顯示為全滿,士官長的抬頭顯示器也同步顯示。
「我們又更近了,」可它娜的聲音聽起來就像在頭上某處,「鑽過那扇隔間門,往上一層樓。」
士官長迎頭撞見一個黑甲精英,立即開火。四周還有不少野豬獸,但士官長很清楚精英才是真正的威脅,他熟練無比的在牠身上灑滿了火花。
精英大吼著反擊,但是成叢的穿甲彈在牠的護盾上打出了一片片閃光,讓它超載、失效。精英跪倒了下來,接著往前癱成了一團。野豬們看到領隊陣亡,嚇得一邊怪叫一邊轉身四散逃亡。
野豬獸在只有單獨一隻時膽小如鼠,但若成群結隊時可就不同了。士官長朝著那些背向他的野豬再度開火,牠們的身體顫抖著倒地。
士官長繼續穿過下一扇門,又是更多的槍響,他轉向聲音的來向。可它娜叫道:「星盟!就在我們的上一層樓梯間!」
他跑上一段鐵梯,直衝向樓梯間。
一整匣的子彈向敵人激射而出,對方急忙閃避,鐵梯上一陣靴踏聲。士官長技巧的避開了一個受傷的陸戰隊員,他記得上次在保衛瑞曲的軌道防衛站的任務中見過他。陸戰隊員用紗布摀著被電漿槍打傷的傷口,勉強擠出一抹微笑:「真高興你趕上了,我們為你保留了幾個最受歡迎的派對成員。」
士官長點點頭,停在樓梯間上,接著瞄準了一隻豺狼。這種有點像鳥的外星人攜帶著能量盾──是手持式的盾,而不是精英所愛用的全身式護盾。豺狼舉高了盾,想瞄準受傷的陸戰隊員,士官長看到了這個破綻,他在豺狼露出的身體上開了一串彈孔,豺狼應聲倒地,死了。
他又爬上一段樓梯,幾乎撞上了一個精英。牠大吼前衝,用電漿槍猛敲向士官長。士官長躲過這一擊往後跳開──他曾經跟精英肉搏過,知道牠們強壯的身體是多麼致命。他舉高槍口對準牠的腹部,扣下扳機。
這個星盟戰士像海綿一樣的照單全收所有的子彈,但牠仍奮不顧身的攻向前,直到最後一輪的彈片在牠正要躍起攻擊時切斷了牠的脊髓,牠整個身子甩落地面,抽搐了一下,接著就一命歸西了。
士官長伸手摸向下個彈匣,又一個精英在身旁大吼──就跟他身旁的另一個精英一樣。沒有填彈的時間了,士官長轉身面對牠們,他把衝鋒槍一扔,掏出手槍。精英的腳下躺著兩位陣亡的陸戰隊員。士官長估了一下距離,約二十五公尺,在射程內,他心想,接著就開槍射擊。
手槍子彈猛力的射入帶頭精英頭部的護盾。精英們查覺到他的威脅,立刻朝著他猛烈開火,但是只看到電漿彈消失在士官長的能量護盾之上。
現在,陸戰隊員可以毫無顧忌的攻擊了,他們發起了一次有組織的猛烈反擊。一個破片手榴彈把其中一個精英炸的血肉模糊,也同時把一個判斷錯誤而站在牠身邊的豺狼炸成了碎肉條,彈片飛過樓梯井,直嵌入隔間壁之中。
另一個精英被冰雹般的彈雨猛擊,牠整個身體癱軟折了下去,接著四分五裂。「這才像話!」一個陸戰隊員得意的說,他往精英的頭上開火,讓牠死個痛快。
這整個區域已經安全了。士官長繼續前進。他又穿過了一道隔間門,幫兩個陸戰隊員一把,解決了一群野豬,往前來到一個染滿了人類與外星鮮血的迴廊。地面一陣猛搖:秋風之墩號又吃了一顆艦對艦飛彈。四周發出低沉的鏗鏘聲,並且洴出火花。
「救生艇要發射了,」可它娜說,「我們最好快一點!」

「我在跑了,」士官長答,「我用吃奶的力氣在跑了!」
可它娜欲言又止,接著聳聳肩道歉。就算是一天到晚犯錯的人類,也有對的時候。


飛官機長名叫卡蘿‧若蕾,不過陸戰隊員們都管她叫「仇敵剋星」。她耐心的等一隻野豬走到轉角處,接著一槍爆了牠的頭,這隻吸甲烷的小混蛋直挺挺的倒地。飛官窺探了一下,確認下一條走道是安全的,接著像身後的大夥兒揮手:「走!趁現在趕快過去。」
若蕾的腳步聲響透大廳,三個飛行員和三個地勤人員急忙跟上去。若蕾是一個身材高大,肩膀寬闊的女人,不過從跑步的樣子看來,是有點扁平足。她的「計畫」──如果她那有勇無謀的胡思亂想可以美化成是個計畫的話──是衝到秋風之墩的起降區,跳進他們的D77-TC「鵜鶘號」運輸機,並且在秋風之墩號撞上下方的環狀物之前起飛。就算在最好的狀況下,這起飛的難度也很高,而且還一定會降落的糟糕透頂。但是比起把命運交給某個不知名的救生艇駕駛,她還寧願死在自己親愛大鳥的操作桿前面。另外,如果能成功的讓它離艦,那麼大夥兒就有運輸工具可用了。
現在,這個「如果能」看起來越來越可能了。
「牠們追來了!」有人大叫,「快跑!」
若蕾不擅長短跑──她可是個飛行員,喵的咧。她轉身想瞄準身後的追兵,成叢的電漿彈迎面而來,其中一發擦過她的耳朵。
「靠!」她大叫,忽然湧上的力氣讓她拔腿直奔。

當激烈的戰況持續著時,一隻叫做亞亞皮的野豬獸脫隊躲到半熔融的隔間門之後,結果看到一片狼藉。最近的隔間門上被藍色鮮血染的發亮,地上四散著破碎的裝甲,一團野豬獸們的屍體交疊在一起──悲慘的戰敗結果。亞亞皮低語著哀悼死去的弟兄們。
大部分的死者都是亞亞皮的族人,這點他倒不驚訝。先知長久以來就一直把野豬族當作砲灰。他希望這些死去的弟兄們能夠抵達充滿甲烷的天堂。當他正要跨過這令人毛骨悚然的屍堆時,裡面的一個屍體呻吟了起來。
亞亞皮和他的同伴──一隻叫做嘎嘎烏的野豬獸──停了下來。他開始在屍堆中翻找,結果發現呻吟聲是來自一個黑甲精英,他屬於「被先知所祝福」的一族,也就是說,他負責指揮這場計畫不週,結果釀成慘劇的突擊行動。
亞亞皮和他的族人在法律上和習俗上必須服從精英,因為他們是先知們的「接近神的使者」,不過,法律和習俗在戰場上,有時候是有點彈性的。
「別管他,」嘎嘎烏建議,「如果換做是我們之一受傷倒在那邊,他也會丟下我們不管的。」
「沒錯,」亞亞皮說,「但是要我們五個人全部,才有辦法帶他回登陸艇去。」
嘎嘎烏著實花了好一陣子才搞懂亞亞皮的點子,接著牠不得不承認這真是天才般的想法,「對喔!這樣的話我們就不用戰鬥啦!」
「完全正確,」亞亞皮說。附近的戰鬥聲越來越大了,「所以我們弄點東西包紮一下他的傷口,抓起他的手腳,他喵的把他拖走。」
他們快速檢視了一下,精英身上的傷並不致命。一發人類子彈打穿了他的護目鏡,擦過他的頭,彈頭打扁在頭盔內側。除此之外,就是一些跌倒時的擦傷,這個精英會沒事的。真是可惜,亞亞皮心想。
野豬們很滿意這張離開戰場的門票會活到讓牠們能到牠們所想去的地方,牠們抓起了精英的手腳,搖搖晃晃的往迴廊前方走去。牠們的戰鬥已經結束了。

秋風之墩上,一隻軌道空降突襲部隊的分遣隊負責保護艦上實驗性的反應爐,它是由複雜的核融合引擎網所構成的。軌道空降突襲部隊,簡稱ODST,又叫做「地獄跳火員」。
引擎室有兩個主要入口,都由A級鈦合金門保護,也都連到狹窄的機房通道。這兩處都還在人類的手上。
安東尼奧‧席伐少校的部下們,為了淨空射擊區,把外星人的屍體堆得柴堆似的。這顯示出他們殺敵是多麼的有效率。
不過還是有人員死傷,太多了。包括米莉紗‧瑪凱上尉,她焦急的等著「醫仔」佛迪思──這排的醫務兵──為她的手臂上繃帶。弟兄們忙的焦頭爛額,馬凱急著想起身幫忙。
「長官,我要告訴妳一個壞消息。」醫務兵說,「妳二頭肌上的刺青,就是骷髏頭加上ODST四字的那個,被命中要害。嗯,是可以弄個新的啦,不過疤上面的墨色會不一樣!」
瑪凱知道這玩笑是有目的的,這是醫仔安慰人的方式,他想讓她別再想起陣亡了的道金、阿泰,還有鈴木。醫務兵固定好繃帶,盧汀楠把袖子捲下,「你知道嗎?佛迪思,你講話真是他喵的毒,嗯,我這樣說是讚美你。」
醫仔用袖子的背面擦了擦額上的汗──正面上染滿了阿泰的血,「謝了,連仔,我接受妳的讚美。」
「很好,」席伐少校踏進走道中央大聲說,「聽好了,遊戲時間結束了,艦長已經厭倦了我們,要我們滾出這根管子。下頭有個大環,它上頭有大氣、重力,還有我們陸戰隊員的最愛──那就是他喵的腳踏實地!」
這位ODST長官停了下來,掃視一周,把嘴抿成了一條縫,接著說:「大多數人──我不是在說你們這些豬頭──他們會搭救生艇離艦,他們會舒舒服服的吹著冷氣、喝著小酒,還吃著零嘴。」
「但你們不是!噢,不,你們會用很不同的方式離開秋風之墩號,告訴我,帥哥美女們……那是什麼?」
這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儀式了,ODST成員們一致大吼:「我們雙腳著地,長官!」
「他喵的你們說對了!」席伐叫道,「給我立刻滾到你們的單人降落艙裡頭去,星盟在下頭開了野餐派對,他喵的你們每個都被邀請了,你們有五分鐘,給我滾進去、鉤好自己,而且塞個軟木塞到屁眼裡去!」
這是個ODST最愛的老笑話。陸戰隊員大笑著,好像他們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笑話似的。接著他們編組成小隊,跟著小隊長奔往通向空降埠的通道。
瑪凱領著她那排穿過大廳,經過奉命把守交叉口的弟兄們。這裡曾經是個戰場,屍體橫七豎八的倒在他們陣亡之處,隔間牆上充滿了電漿彈燒灼的痕跡,一道長長的7.62公釐彈孔,暗示著它是一位陸戰隊員臨死前所擊出的最後一輪彈藥。
他們的腳步繞過一個角落,走進一間被他們稱為「地獄候機室」的地方。士兵們成一列進入一個狹窄的走道,走道左右各列著一排卵圓形的單人降落艙,上頭寫著每個人的名字,它們懸在一條延伸通往艦腹外側的管道上。
大多數戰役中,登陸戰使用的都是武裝登陸艇,但是這些登陸艇速度較慢,容易被防空砲火擊中。因此UNSC耗費時間和經費,開發出突入大氣圈的第二種辦法──單人降落艙,HEV。
電腦控制的防空火力還是會逮到一些單人降落艙,但是他們目標小,不易命中,就算被打中了,一次也只會陣亡一個人,而不是十二個。
只有一個問題:當單人降落艙的抗熱陶瓷外表燒掉了的時候,艙內的溫度會升到難以想像的高,把裡頭的人烤熟。這就是為什麼ODST被人叫做「地獄跳火員」的原因了。這是一個完全志願的軍種,而且要有點瘋狂的人才會加入。
瑪凱在走道上等每個連上弟兄都進入他們的單人降落艙,她知道這表示她少了六十秒鐘的準備時間。在最後一位弟兄關上他的艙門後,她得火速進入自己的HEV。
一進艙,她的手就不停的舞動:固定她的安全護具、做必要的系統檢查、解開一系列的安全鎖、啟動射出管道,並且緊盯著眼前的小螢幕。秋風之墩號的電腦已經計算好將單人降落艙投到正確的進入軌道所需的力道。她現在只需要抓緊,祈禱單人降落艙的陶瓷外表能撐到著陸那一刻,並試著忘記這個小東西其實有多脆弱。
她把腳抵住艙壁,抬頭一看,恰好是倒數最後一秒。
單人降落艙往下一落,在射出管道內一陣加速,接著直奔出秋風之墩,往下頭的環狀帶落去。她的胃一陣翻湧,心臟猛跳。
有個傢伙放了一塊微形光碟到播放器裡,按下開關,把熱血無比的「地獄跳火員之歌」在隊頻上廣播了起來。擅自濫用UNSC通訊裝置可是嚴重的違規行為,非常嚴重!不過呢,在有些時候,錯的事情反而是對的,而且呢,指揮頻道一陣靜悄悄,所以,席伐上校一定也默許了。高昂的樂曲震動著她的耳膜,而隨著單人降落艙進入大氣層,艙壁也跟著震動不以。陸戰隊員即將雙腳著地,登陸環狀帶!


地板又是一陣猛震。秋風之墩號又吃了一記,而艦上激烈的戰鬥也還持續著,士官長已經接近目標了,他正朝著救生艇衝刺,卻聽到可它娜大叫:「後面!」同時士官長感覺到一道電漿彈打在兩肩岬骨之間。
士官長趁勢往前一個跳滾,轉身面對偷襲者。那是一隻從頭上的維修通路上跳下來的野豬獸,這小矮子愣愣的站著,手上拿著一只過熱的電漿手槍。士官長往前直衝三步,一槍托把這小混蛋打飛,接著補了三輪子彈,小野豬的電漿手槍亂射了幾發到天花板,幾點熔融金屬啪的一聲滴在士官長的能量護盾上。
穿甲彈劃斷野豬的甲烷呼吸器,甲烷激噴而出,使野豬獸的屍體像陀螺似的轉了好幾圈。
又來了三隻野豬獸,牠們落在士官長的肩膀上,猛抓住他不放。這看起來實在很好笑,不過士官長很快發覺到其中之一想脫下他的頭盔,好讓另一個把電漿手榴彈黏在他頭上。
士官長只好彎下身,向狗甩水一樣的猛晃身體。野豬獸飛散了出去,士官長點放了幾發把牠們撂倒,轉向救生艇,「就是現在!」可它娜叫道,「跑!」
士官長奔向救生艇,門正要關上,一個陸戰隊員跌在地上,士官長停下來,一把抓起他,把他扔進艇內。他們加入已經在艇內的人員。「現在正是離開的時候。」可它娜酷酷的說。不知何處發生的爆炸又猛搖了整艘巡洋艦。
士官長面對著隔間門站著,看著它下降,確定門關牢了,「出發!」
駕駛員開始啟動程序,救生艇隨著一道火柱轟然射出,以令人眩目的速度滑過秋風之墩號的表面,幾發星盟戰艦射出的電漿砲猛擊在艇旁的船殼上。救生艇奔離巡洋艦,朝向環狀帶而去。
士官長把外部通訊關掉,直接跟可它娜通話:「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麼?有點頭緒了嗎?」
「沒有,」可它娜回答,「不過我從星盟戰鬥網路截聽了一些訊息,他們叫它HALO,而且,那似乎對他們來說,是一種具宗教象徵意義的聖物,但是……嗯,你的猜測能力是跟我一樣好的。」可它娜停了一下,士官長查覺到話中的玩笑味,接口道,「是啊,的確是只差了一點。」
「HALO,」士官長重覆了一次,「看來我們要把這個地方當做家一陣子了。」
救生艇的體積太小,不可能進行「邵─富士川超光速航行」,因此他們唯一能去的地方只有那個環了。當救生艇穿過黑暗的空間時,艇上既沒有歡呼,也沒有慶祝。他們是還活著,但是這只是暫時的,所以一點都不值得高興。
一個陸戰隊員說道:「這值班室真他喵的遜爆了。」沒有人找的到任何理由來反駁他。

若蕾和她的同伴們疾停下腳步,前方有狀況。他們轉身,把所有家當給取出來清點了一下:兩把手槍、一把衝鋒槍,以及一隻電漿槍──一個駕駛員在路上撿來的。這點軍火不夠打一場大戰,不過夠用來把眼前的三隻小狼打上西天去了。若蕾一腳踏碎最後一隻豺狼的頭顱。
急著登機的組員們鑽過半開的隔間門,隨即把它關上以阻斷可能的追兵,接著直奔向鵜鶘號。仇敵剋星找到了自己親愛的大鳥──感謝老天,牠毫髮無損──跑上梯道。就像往常一樣,鵜鶘號已經加滿了油、全副武裝,隨時可以出動。弗萊,她的副駕駛,跳進她身旁的座位,而機員長古倫則坐在他們後方。
一進駕駛座,若蕾便繫上扣帶,執行簡略的起飛前檢測,接著就啟動引擎,這幾具引擎和另幾艘鵜鶘號的引擎一起發出穩定的隆隆聲。外艙門打開了,起降區驟然減壓,鬆脫的工具奔出艦外。
幾分鐘後,巡洋艦進入環狀帶的大氣層,這表示鵜鶘號可以起飛了……不過要快,空氣阻力產生高熱,燃起一道火牆團團包住巡洋艦。
「更!」弗萊大叫,「妳看那個!」他往前一指。
若蕾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艘星盟登陸艇冒著秋風之墩號身旁的高熱,直朝著起降區而來。要離開這艘快沉的船只有那一丁點的機會,而這該死的星盟混蛋卻不偏不倚的堵在路上。
她一邊咒罵,一邊打開鵜鶘號70公釐機砲的保險,子彈奔騰而出,後坐力晃動了整艘鵜鶘號,子彈在外星船上頭打了一排洞,接著,似乎命中了要害,敵船搖晃失控,一頭栽進秋風之墩號的船殼。
「很好,」若蕾透過艇對挺通訊說,「我們出發,到下面去和大夥兒會合,地上見!仇敵剋星完畢!」
她關上通訊器,低語道:「祝好運。」
一架架的鵜鶘號離開起降區,幾個翻轉後,朝著環狀帶的內切線方向而去。大氣不斷撕扯著鵜鶘號,若蕾奮力控制機身。狀態顯示幕亮起了高溫警告,摩擦力在機身上產生高熱,機身那肥短翅膀的前緣紅熾了起來。
「我的貼呀!老闆!」機身不斷震動讓弗萊口齒不清,「這厚許不素個很好的主意。」
仇敵剋星做了些調整,改變機身的滑翔角度,接著看向右邊,「如果你有更好的主意,」她大吼,「下次開會的時候提出來!」
弗萊點點頭,「是,長官。」
「在那之前,」若蕾補充道,「把你的狗嘴關上讓我好好的飛這隻鳥。」
鵜鶘號遇上一陣亂流,先是自由落體下降,接著又恢復控制,機身像起乩一樣猛晃。鵜鶘號朝著環狀帶內面直線下降,若蕾憤怒的尖叫著,拼死試著控制住她的愛鳥。

十五分鐘前,星盟對指揮部發動一次猛烈的攻擊,不過人類防衛人員把牠們給擊退了。自此之後,戰鬥減少了,有報告說一些外星人開始用牠們的登陸艇離艦。
這不曉得是因為星盟死傷慘重,或是他們查覺到秋風之墩號有隨時會解體的危險,重要的是,艦橋現在安全了,契斯艦長和其他尚未離艦的指揮人員得以專注於他們的職責之上,不必擔心會挨電漿槍──至少現在不必。
下一個挑戰是讓秋風之墩號進入大氣層。這是件大事,因為秋風之墩號與所有同型的巡洋艦一樣,都是在無重力的宇宙環境中建造的,而且,也沒有在行星大氣層中航行所需的裝備。
但契斯相信他的計畫仍然是可行的。他打算貼近環狀帶,再切換為自動控制──可它娜為此特別留下了一個子程序──接著利用最後一艘救生艇逃生。或許秋風之墩號能像他所計畫的一樣水平迫降成功,但或許不能。無論如何,當它落地時,最好是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契斯轉身看了看捲過螢幕上的資料,用眼角餘光注意艦上還有沒有動靜,他很驚訝的看到火力控制室在一片靜寂之中閃過一抹亮點,他揉揉眼睛,再看了一次,亮點消失了。
契斯皺了一下眉,把眼光移回螢幕,開始輸入一連串指令,這些指令將會命令秋風之墩號做一件她最不擅長的事──著陸。

依薩‧諾索利秉住氣息,一個人類與他四目相對,不過卻毫無警覺的轉身離開。很顯然的,這次行動被先賢先烈還有先知們保佑著。
他身上的行動隱身裝置,配合他本身的間諜天份,在這次的行動中表現完美。登艦之後,諾索利先去勘察過引擎室和火力控制室,之後才到艦橋。他站在一個排氣孔之前,想著下一步該怎麼做。
他很確定艦上的人工智慧不是被移除,就是被摧毀了。幸好還有幾個高階人員在艦上,這表示還有立功的機會。
根據艦上人員對他的禮儀來判斷,諾索利認為那個叫做「起司」的人類就是艦長。這真是個非常有價值的目標,就像中了樂透頭彩一樣。
不過要怎麼抓到他呢?諾索利很確信他絕對不會束手就擒,而且他身邊的隨從身上也都有武器。一旦諾索利解除行動隱身裝置,他馬上會被打成蜂窩。單獨一個人類是很軟弱的,但是當他們成群結隊時就很危險了,而且,動物面臨死亡的時候總是會變得更危險。
耐心才是唯一的方法,他必須靜靜的等待。冷霧在排氣孔前旋繞著,但沒人注意到空氣中似乎有一處正微微發著亮。
「很好,」契斯說,「讓秋風之墩號減速……準備發射艦首逆向噴射器……發射!」
艦首逆向噴射器噴火緩和了秋風之墩號的下降速度,她抵抗著重力晃動了一下,修正了她的進入軌道。
接著,可它娜──或者應該說是她所遺留下來的部分──接手。逆向噴射器噴射的間距極短,短到好像是樂曲裡的單音符似的。反應力極高的子程序同時追蹤無數的變數、監視狀況反饋,並且在一秒內下了幾千個決定。
已經殘破不堪的船殼在大氣中顫動著,接著越發搖晃,把沒有固定住的物件都給震到地板上,「我們只能陪她到這了,」契斯說,「把所有指揮控制系統全交給可它娜的子程序,我們他喵的滾出這艘船!」
四週響起了一片,「是,是。」艦橋成員離開了他們費盡千辛萬苦保護的地方,掏出他們的隨身手槍。戰鬥雖然看似結束了,但並不表示所有的星盟都離開了。
諾索利焦急的看著人類離開艦橋,他等到最後一個人離開,才跟在他身後。他腦中開始浮現一個計畫的開端。這是一個大膽的──不,應該說是非比尋常的──計畫,不過諾索利覺得這讓他的任務離成功越來越近了。

保留給艦橋成員的救生艇就在附近,六名陸戰隊員被指派防守它,其中的三名已經英勇捐軀了。他們的遺體被拖到一邊,排成一列。一名下士叫道:「立正!」
契斯說:「不用敬禮。」他揮揮手勢指向救生艇門,「謝謝你們的等待,孩子們,很遺憾你們的弟兄們陣亡了。」
下士僵硬的點點頭。他在攻擊發起時一定是輪休中──他只來得及刮掉一半的鬍子,「謝謝長官,但他們也帶走了十二個混球。」
契斯點點頭,三比十二,看起來是個不錯的交易……真的嗎?在底下有多少星盟呢?一個人類又得殺幾個星盟才划算呢?
他搖搖頭把這些無謂的想法甩去,接著用拇指指向門,「所有人登艇,動作快!」


人類生還者湧入救生艇,諾索利也跟著──雖然在這麼狹窄的空間裡頭,要避免碰觸到人類畜牲真的很困難。在救生艇的前方有一點空間,並且還有一個把手,一旦離開人類巡洋艦,人工重力消失時,這把手是很有用的。稍後,當救生艇著陸後,諾索利可以找到機會把「起司」跟其他人類分離開來,並且捉住他。現在他所要做的就是抓牢、避免被發現,盡量貼緊牆壁。
人類乘員進來了,救生艇轟然脫離,直直的往下方的環狀帶落去。艇上的制動火箭啟動,穩住救生艇,並把它送進事前計算好的進入軌道上。

契斯坐在駕駛員身後第三個座位上,他皺起了眉,似乎在尋找某樣東西,接著,等到艇上安靜下來之後,他往前靠過去和前排的陸戰隊員說話,「不好意思,下士。」
「長官?」這個陸戰隊員看起來累壞了,而且被安全帶固定在座位上,但是他仍想辦法做了某種形式的立正敬禮。
「孩子,把你的手槍借我一下。」
下士臉上的表情寫的一清二楚:一個軍人最不願意的就是讓自己的武器離開身邊,尤其是隨身武器。不過艦長就是艦長,所以他別無選擇,口中仍然說出:「是!長官!」而艦長早已不客氣的把他的槍從皮套裡頭抽出來。
「12.7公釐子彈會不會打穿救生艇那相對較薄的船殼呢?」契斯心想,「然後造成爆炸,害死每個人?」
他不敢肯定。不過有件事倒是肯定的,那就是那林老木的星盟混蛋他喵的死定了。契斯舉起槍,瞄準那片模糊、鬼影般閃著的影子,扣下扳機。

精英看到了艦長的動作,但是他無處可逃,他急忙要掏出自己的電漿槍,但子彈已經打來。
M6D手槍噴著火,彈匣往上推升,第三發子彈被推上了膛,擊出,穿過諾索利頭盔的縫隙,把他的腦漿從後腦勺猛噴了出去,一瞬間就讓他從這殘酷的世界上解脫了。
槍響剛停,行動隱身裝置也失效了。精英的身體彷彿從一層薄薄的空氣中現身,隨著幾千滴的藍色鮮血,混著一點腦漿,往救生艇後方飄去。
希可娃上尉彎下身,免得精英的靴子打到她,接著一把把屍體推開,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其他人則震驚的說不出半句話來。
艦長冷靜的把彈匣退出,取下膛上的子彈,接著把手槍還給嚇呆了的下士。
「謝了,」契斯說,「你的槍保養的很好,別忘了裝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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